《苏州河》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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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 11,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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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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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感
影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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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影评,流向边缘的苏州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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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死了,你会像马达那样找我吗? 会啊。 真的会吗? 会啊。 你在撒谎。
帘幕拉开,胶片质感的黑色无景象画面伴着一男一女暗藏深意的对话,将我们带入一个虚幻神秘的氛围中。紧接着,无人工音乐的自然人声不加修饰的流出;自然晃动的苏州河市井毫无保留的展现,一条肮脏、丑陋,能看到世间一切的苏州河上,两条平行的爱情线正在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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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景别运用
影片开头部分对苏州河沿岸市民生活和河流景色的全景刻画展示了苏州河的样貌,这部诞生于世纪之交(1998年)的影片,以承载了时代变迁的苏州河作为背景,展现了在工业变革、体制转型时期的中国的一个缩影。
镜头下的苏州河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人们都展露出一种游离、虚无、边缘、丑陋的特色,“苏州河”本就是属于那个年代的。这也为故事的叙述奠定了基调。
电影前半部分,“我”从楼上望着离开的美美回来即运用了一个大远景,高角度的俯瞰人群中突出的美美和她背后的苏州河,并且中途还有一次平行的镜头移动,模拟了人的真实视角,镜头回归美美也是对人物的凸显。
影片对人物形象的描述也多次运用特写,注重捕捉演员的面部表情,常常在两人对手戏时在两人面部之间转换,人物成为视觉中心,考验演员表现力的同时也给观影者最直观的情感传达和心灵感染。“电影不是一个人的艺术。”演员作为展现者,肩负着巨大的使命,好的电影和好的演员是相互成就的。可以说周迅、贾宏声的演绎是无可挑剔的。
  • 镜头运用
影片一个很大的特色就是镜头的运用,特别是拍摄方式,首先便是几乎全程使用了“我”这个摄影师的主观镜头,其次全程摇晃的镜头反映了手持摄影的写实特征,模拟人的真实视角。大量的跟拍(从背后、从侧面)、摇晃的镜头、推拉的频繁、游移的视角,呈现一种不安定的飘摇状态,视野的延伸也是对人们偷窥和旁观欲望的满足,配以巧妙的光线运用,这种特殊的拍摄方式创造的是一个真实却又变形的世界。
这也是娄烨电影的一种特色,他的另一部影片《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也运用了同样的“手持摄影”的拍摄方式,题材不同,但摇晃的镜头同样给人一种伴着眩晕的写实感。其实,手持摄影不是娄烨独有,其实有着不少应用,但是这些影片往往被人诟病强拗写实感。但娄烨作品中使用的可以说是恰到好处,可见其在影片主题和技术之间平衡的把握是确切纯熟的。
除了感觉输出的长镜头、时空再造的蒙太奇等常见的技巧也得到展现外,空镜头也成为了电影一大亮点,尤其在电影一开始,一段对话直接出现,没有画面,“如果我死了,你会像马达那样找我吗?”这句话是影片的开始,也是收束,当镜头成空,声音的力量便得以翻倍呈现,不仅交代了故事的主人公和情节中心,游离的声音更隐喻了故事的虚幻,渲染出一种平静又破碎的不确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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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的剧情往往是最耐人寻味的,本片中出现了许多象征性的人或物。
美人鱼便是一个象征物,从开头叙述的传说中的、有很多人声称见过的美人鱼,到牡丹跳河后变成美人鱼,自始至终美人鱼都是虚幻爱情的象征,她被人向往、出现在人们的脑海中却又不可能真实的存在。
苏州河其实也是一个象征景物,地理位置让它可以遥望财富迅速积累、高楼拔地而起的浦东新区,与自身的边缘和落后形成强烈的对比,因为工业发展而曾经辉煌、如今落后的苏州河不仅是故事的背景,更是那个年代一大批在工业转型时期迷茫地域的象征,另一个角度讲,也是社会大环境下失去个性、困惑迷茫群众的象征。对社会现状的反思对于一部电影、一个电影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也是使电影达到更高境界的重要因子,在娄烨或者第六代导演中是普遍存在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亦是如此。
晃动的吊灯同样是象征物,每个情节的转折、情感的转换、时空的切换,都会有一个悬挂的昏黄灯泡出现在画面的中间,它永远是晃动的,造成灯光和影子也在摇摆,画面和情绪也是不稳定的。
影片主要讲述的是一个爱情神话故事,虚幻与真实需要一个界限寄托,而影片中出现的窗户、门帘、镜子变成了模糊真假的象征物,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没有痕迹的自如转换。
这就是典型的娄烨式影像书写,具有很高的辨识度和风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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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联起情节的是两条平行的爱情故事,其间虽有交集,但还是两对独立的实体。
马达和牡丹的爱情是个“神话”,令人艳羡却绝无仅有,就凭马达绑架牡丹的一段情节,两人互知现状却一言不发,没有对抗,正是因为两人心中深沉的爱慕和被迫的伤害强烈对峙下产生的平静,这种另类的态度实在是掺杂了太多无奈。牡丹跳河失踪后,马达找了她多年,始终坚信、从未放弃。马达遇见美美,让四个人、两段情产生了接触,他不停的讲他们的故事,她爱上了他们的故事。
“如果我死了,你会像马达那样找我吗?”“会啊。”“你在撒谎。这样的事情,只有在爱情故事里才会发生。”“我走了,来找我吧。”“我宁愿闭上眼睛等待下一次爱情。”
“我”没有去找美美,因为“我”的爱情观不是马达式的。
联系到影片时空错乱的回环叙事方式,在视觉和时间上达到一种迷乱的境地,这种结构也是独特的、娄烨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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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我”这一角色的存在,“我”不仅是故事的亲历者,又是“神话”的编造者、叙述者,更是一个关键的目睹着,“我”手里的摄像机“不会骗人”,见证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我”全程平静、置身事外的旁白增强了情节的神秘性,加剧故事走向的不确定性。这种感觉让所有的不合逻辑和支离破碎都成了合理的需要。
这不得不考虑到电影导演在其作品中的意识输出。
娄烨——作为第六代导演的典型代表,在量少质高的作品中弊端挣脱历史和传统的束缚,几乎所有的作品都用晃动的镜头呈现,对这种“不确定性”的渲染,娄烨导演自己也给出过解释:“我的影片《苏州河》还是贯穿在寻找之中。”追求审美现代性,是第六代导演独有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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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苏州河》是冲突的,肮脏的苏州河和美好的爱情的冲突、“真正的爱情”和“我”的爱情的冲突;《苏州河》是边缘的,苏州河已经处于时代的边缘,马达和牡丹的爱情处于常人难以抵达的情爱边缘。苏州河,裹挟着一切,流向边缘。
我喜欢这种边缘化的美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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